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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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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離開

蘇澄躍看出來了,陸承遠這家夥就是在凈說些沒用的屁話,歸根結底還是不肯松口!

她氣性上來,什麽也顧不著,脫口道:“你要真強留我也留不住,我想走便走了。倒是陸公子你,若是新婚妻子無故失蹤,屆時看你如何向永安侯、向王都千萬萬好事者交差。”

蘇澄躍就不信,陸承遠這樣小心隱瞞自己的身份,會惹如此之大的嫌疑到身上?

陸承遠確實不希望引人註目——雖說蘇澄躍那樣覺著他對“身份”多麽重視,多是出於他對蘇澄躍的特殊為之,但他深入王都,又有老祭司在背後虎視眈眈,還是低調行事為善。

況且,他哪裏聽不出蘇澄躍話中的決絕之意。

雖百思不得其解,陸承遠此時依舊面不改色,笑問道:“不知娘子是何去處?”

蘇澄躍還生著氣,自然沒什麽好氣,但道:“與你無關。”

陸承遠稍斂笑意,帶上幾分認真,道:“姑娘雖有許諾,然此不肯如實相告,叫在下實難得信。”

蘇澄躍在心裏嘀咕了句“疑神疑鬼”,雖說陷入他的話術中,想著如何“自證”,可又不想將自己去向一五一十告知,明亮的眸子一轉,只撇嘴道:“游歷河山。”

話也不算錯,去南疆那邊轉悠轉悠,如何不能算是游歷山河呢?

陸承遠不再多問,只心中起了些怪異的波瀾。

他說話語調平緩,內心卻在不斷回憶著蘇澄躍發生變化的契機。

陸承遠能想到的、蘇澄躍出現這樣變化的節點,只能是昨夜自己出於私心的那段相會。

他後知後覺到自己下了一記錯子——昨夜利用魂夢歸心急火燎地向蘇澄躍尋求一份答案,不僅未能從蘇澄躍那裏得到自己想要的話,似乎反而給了蘇澄躍一個期待的答案。

她是得到一句句心心念念的“告別”,也不再糾葛著與南疆相關的人,去尋生死未蔔的“仡樓珈”了嗎?

陸承遠擡手揉了揉眉眼處,掩藏住自己難以抑制的落寞。

而後便聽見他笑道:“既如此,我等分道揚鑣便是。”

蘇澄躍眨了眨眼,腹誹著:說得咱們是摯友相別似的。腮幫子鼓起又被自己壓下,看著像是將什麽話壓了下去。

她這會兒心胸豁達了不少,雖說腦海中還在反反覆覆“紮小人”,但還是遵循著“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原則,對陸承遠客客氣氣道:“嗯,有緣再見啦。”

這句話一出口,兩人具是一怔。

蘇澄躍是覺得這句話自己好像在夢中聽過,陸承遠則是因為這四個字本就出於他口,叫陸承遠更有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荒謬感。

然二人各有心思,便將自個兒的失態神情斂下,具是不曾多問。

蘇澄躍離開陸家的這件事便算是在稀裏糊塗的對話中說定了,她樂呵呵從陸承遠房裏溜走,只留下一群呆若木雞的蠱師在陸承遠的沈默中瑟瑟發抖。

不知在想些什麽,沈默半晌後,陸承遠方招手令他們退下。

蠱師們如釋重負,顧不得許多,魚貫而出,只仡卡凝被擠在後邊,鬼使神差般回頭望了一眼,這一眼恰巧與陸承遠的目光對上,頓時如墜冰窟,立刻低頭,甚至連想法都不敢有,緊跟著其他蠱師湧了出去。

在用晚食的時候,陸承遠便聽侍從來報,言少夫人突發高熱,他那時正抿著一口清粥,面不改色、細嚼慢咽後,方對左右道:“將此事告知陸家夫婦及永安侯府。”

他盯著杯盞中用於潔齒的濃茶,其間倒映著搖曳的燭光。

忽聞陸承遠輕笑出聲,接著聽他道:“大張旗鼓。”

這不是沒來由的一個詞,一直跟在陸承遠身後的侍從們自然清楚,祭司的意思是要他們將“少夫人得病”一事宣揚出去。

這是陸承遠答應她的,當然要幫她熱熱鬧鬧“出殯”。

沒過幾天,整個王都都知道,前幾日才與陸家那個病秧子完婚的永安侯之女突發疾病、臥床不起。

起初也僅有只言片語叨咕著陸家風水似乎不太好,可隨著永安侯之女久病不愈、日漸嚴重的消息放出來,王都內傳言甚囂塵上,甚至來陸家交往的人都少了許多,像是生怕染上這晦氣。

在得知“顧嫣”生病後,永安侯夫人吩咐下人籌備去陸家探望的事情,眸中還蘊著些深意。

這位姑娘看著身體康健,這樣沒來由的急病,不能不叫她多想。

待車馬、禮品備好,永安侯夫人準備前往陸家時,在門口瞥見探頭探腦的顧寧。

顧寧發現夫人看向自己,知道自己已然暴露,怯懦地走出來,還未開口求夫人帶自己一並前往探視姐姐,便聽見夫人先開口問她:

“你昨日同嫣兒一道過,可知她這病從何而來?”

永安侯夫人說這話的時候,步子未停,顧寧見此,趕忙跟上去,並道:“姐姐昨日身體還好,不知是不是我勞煩到姐姐,叫姐姐不小心染了風寒。”

永安侯夫人回頭望了她一眼,並未再說什麽,只道:“與你有什麽幹系?若是心中忐忑,不如隨我一道去探望你姐姐。”

顧寧聞言大喜,又左顧右盼一番,看著有些猶豫。

侯夫人是很不喜歡三丫頭的小家子氣,顧寧的教養也不歸她管——她不像別家主母,要將院中的孩子皆攏在自己膝下。

永安侯夫人只教養她唯一的女兒顧嫣,然而許是自己太過放縱,終究是養出來一個叛經離道的姑娘。

她這段時日總惦記著自己的嫣兒,瞧見顧寧都止不住想到不知所蹤的顧嫣。

不過永安侯夫人一向神色難辨,顧寧這心眼子比蘇澄躍還少的小丫頭,自然看不出夫人稍稍出神了一會兒。

她正在難捱的時候,又聽夫人道:“一並上來便是。”

顧寧很是驚詫地望向那位不茍言笑的夫人,但她立刻驚覺失禮,趕忙低下頭,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只是顧寧思及長姐還在病中,嫡母正是焦慮的時候,自己竟為這種小事暗喜,叫她頓生愧怍,面對夫人更是羞慚,低頭上了馬車。

車輪滾滾行進,永安侯夫人在僅聞輪聲中又掃了眼面色愧疚的顧寧——她雖然膽怯了些,但也還算懂禮知事。

兩家挨得近,不過片刻便到了陸家門口。

因為陸宅這邊先前向永安侯府那邊告知的消息,也早已做好迎接的準備。

永安侯夫人一到,徑直向陸承遠的院子走去,將兩家的隨從皆拋到身後,大步流星的模樣看上去很是焦急。

顧寧緊隨其後,她聽見前來接應的隨從說“公子擔心將病氣過給少夫人,為少夫人另尋了一處佳址……”

聽見這話,顧寧本打算出聲提醒夫人,卻見永安侯夫人徑直轉過主屋,向後邊雅致的園子走去,也顧不上思索什麽,立馬跟了上去。

被落在後邊的茅見他們永安侯府的人像在自家一樣輕車熟路,眸光微深。

繞過一處石徑,顧寧便瞧見了一群人聚在園子裏,這才恍然大悟——夫人居然不需他們院中人引路,直接找到了長姐的住處!

陸家夫婦也在此地,瞧見永安侯夫人近乎闖入的動作,即便他們是親家,這二人也不由自主緊張起來,趕忙迎上前去。

永安侯夫人揮手道:“不必多禮。”

這位侯夫人雲英未嫁時,便因其父戰功赫赫,破例獲封誥命,嫁入永安侯府後受誥一品夫人,尊榮非凡,即便是出自世家大族,亦是朝中重臣的陸寧籌在這位夫人面前還是莫名感覺低人一等。

不由自主的就變成永安侯夫人走在最前邊。

這不對呀!這不是陸家嗎?

夫妻倆面面相覷,隨後低頭輕咳一聲——罷了罷了,這陸宅早就不姓陸。

永安侯夫人進到屋子裏,最先瞧見的便是陸承遠,他正坐在床沿,見侯夫人進來,當即起身讓開位置。

她也沒有客氣的意思,直接來到蘇澄躍身邊,床幃半散著,剛進來時瞧不清裏邊的情況,待陸承遠挪了窩,她才看見床榻上的“女兒”。

蘇澄躍力求逼真,老早便配置了一份假死藥,服藥後會叫經脈漸漸呈衰敗狀,最後“藥石無靈”,她連妝容也換了一套,是看著還算精神的病中模樣。

侯夫人瞧見她這模樣,有些摸不準她究竟是真的生病了,還是另有打算。

“這是怎麽了?”不論如何,永安侯夫人還是溫聲詢問著。

蘇澄躍瞇著眼睛,近乎撒嬌地靠向她,輕聲道:“我想家了。”

這句回話叫侯夫人明白了她的用意,眸光微沈,道:“這裏便是你的家。”

她當然不願意蘇澄躍假死脫身——蘇澄躍走了,她又該向何處尋自己的嫣兒?

蘇澄躍眨了眨眼,有些不服,可是到底是他們蘇家拐了人家女兒,她便道:“過些時日我想回侯府,咱們還約了切磋呢。”

侯夫人不知想起什麽,神色又溫和了許多,只道:“我等你回來。”

這在旁人看來很是正常的母女對話,實則是蘇澄躍在向侯夫人保證,自己走之前一定會回侯府一趟。

不過侯夫人嘴上應答,心裏卻不見得有幾分相信。

又閑聊了一段時間,永安侯夫人方起身告辭——她該看的人看了,想知道的東西知道了,正打算回去另作打算。

可憐顧寧,在外邊貓了許久,只匆匆與“長姐”見了一面,話都沒說上半句。

待將人送走後,陸家夫婦也不想再在這院子中裝下去,只向“顧嫣”交代幾句好好休息的話,便頭也不回的出去。

屋子裏又只剩下蘇澄躍與陸承遠二人。

陸承遠看著蘇澄躍蒼白的面色,再三猶豫後終於還是問道:“你這病……”

蘇澄躍難得聰明一回,居然領悟到陸承遠未盡之語,但笑:“無事,於身體無害。”

只是她下一秒又像是急著戳刀子般從枕頭下邊抽出一張寫滿小字的紙,道:“來簽一個。”

還不用他多看,“和離書”三個字便先撞進陸承遠眼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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